第五十一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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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谢濯这般不管不顾。

所以他什么都不考虑。

谢家还真是……多出情圣。

明明谢濯并没有和尹萝相处多少时日。

他爱慕的是什么?

梦幻泡影,还是自以为的想象?

萧玄舟感到一丝可笑的情绪。

“你不知道她为什么应你,到她许诺别人的那天,或许也还是不知缘由为何。”

萧玄舟的口吻平静安和,并非半分攻击性。

落在谢惊尘耳里,近乎嘲讽的诅咒。

“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谢惊尘道。

也即是说,你认同了这种情况可能会再次出现。

萧玄舟看了眼无知无觉的尹萝,言尽于此。

-

沈归鹤在帮药童煎药。

医圣喜静,凡事亲力亲为,药童不过两位,病人一多便有些忙不过来。

药童与沈归鹤已经相熟了,不像前几日还推辞着,放心把药交给他看火,到一边去配药。

“沈公子从药田过来时,有没有注意到最东边那间屋子的病人,可否醒了?”

沈归鹤细致地注意着火候,道:“醒来不久,又陷入晕厥。”

“这就算是醒了,可以用药了。”

药童转身又抓了四味药,由于是面对着沈归鹤,又很久没和外人说过话,禁不住多说了几句,“师父说这位病人底子亏空得太厉害,近期又受了连番的折腾,幸好知道及时送她来,否则什么时候死在睡梦中都没人知道。”

沈归鹤想起那姑娘哭泣的模样,激动与情绪上涌带来的潮红遮蔽了她原本的苍白之色,嘴唇犹泛着青白的。

“年纪尚轻,竟然病得这般重。”

沈归鹤不无叹惋。

“沈公子不知道吗?”

药童抬头,“那是尹家的二小姐,弱症缠身,本就该好好调理休养。身边人不看着她,可不就是这样的结果了。”

沈归鹤挥动扇子的手停了一停:“……尹二小姐?”

药童点头,肯定地道:“是啊!”

“……”

可,尹二小姐不是萧玄舟的未婚妻么?

那谢惊尘……

沈归鹤去过尹家,当下在寻找的禁术线索正是为了尹萝。那时候隔着纱帘,他恪守礼节,并未看清帐中人的模样。

原来她就是尹萝。

沈归鹤持扇的手复又挥动。

医圣进来后连叹了三口气,掀开药罐子看了看,道:“这样就差不多了,拿过去给那小子一口喝了,你记得盯着他,别再偷偷倒掉药了!我的药材也是要钱的!”

沈归鹤恭敬地应:“是,辛苦您了。”

他又道:“医圣若有难处,不妨告知沈某。”

说话间,娴熟而利落地将药倒出来。

“哎,也没什么。”

医圣捋胡子的速度加快,“待会儿让计如微多付点钱给我。”

沈归鹤失笑:“我会替您转告的。”

沈归鹤礼节周到地离去,不忘和药童道别。

计如微住在西边的院落。

此处正好栽着片竹子,计如微常常在竹子边静坐。

他擅作机巧,每样经手俱是巧夺天工,如今却伤了眼睛,往日最喜好的器具都使得磕磕绊绊。

不知是否打击太大,心生放弃的念头,沈归鹤已经两次发现他把药倒掉了。

飘落在地的竹叶被踩出细碎声响。

计如微循声偏过脑袋,眼上覆盖着的白绫随之飘动,微风一并将苦药的气息送了过来,引得他皱了皱眉,手即刻扶在身旁的竹子上,似乎随时准备起身逃跑。

“换了新的药方,你先试试。”

沈归鹤将碗递过去。

计如微很慢地伸手来接,指尖触到药碗边缘,感受了一下,试探性地往下,摸到碗的底部,顺利地端稳了。

沈归鹤眉宇间愁绪笼罩,一语不发。

“不是人喝的。”

计如微刚尝了一口,就想放下。

沈归鹤神情严肃:“不喝药怎么能好。”

计如微很明显想反驳,出于朋友情谊忍了,另起话头:“深夜来求医的是何人,你可见到了?”

沈归鹤沉默稍许,在思考措辞。

计如微抬了抬下颌:“什么棘手的人物?”

“……并不棘手。”

沈归鹤据实以告,“是尹二小姐和谢、萧两家的大公子。”

计如微将药碗放下:“谢濯受了什么伤?”

沈归鹤道:“没有受伤。”

“那他跟过来做什么?”

哪怕已经看不见,计如微还是在短时间内保持着说话会看向对方的礼仪,朝着沈归鹤的方向抬起头。

“……”

沈归鹤说不出个所以然。

“啊。”

计如微短促地发出一个单音节,从模棱两可的回答中顺利地窥见了事实,忽然理解了沈归鹤之前的沉默,“谢濯在和萧玄舟抢人?”

谢惊尘对待尹萝的亲昵姿态,实在不像是在照顾友人。

沈归鹤并不擅长撒谎,即便锻炼了这么多年,面对好友还是保持着过分诚实的特性。

但他认为这句话的偏颇会波及到某位看似不在其中的人,坚定地驳回了:“不能这么说。”

计如微向来心细如发,幼时弱症就被称作是“早慧而伤”,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你认识尹萝。”

“不算认识。”

沈归鹤扫了眼被搁置一旁的药碗,热气已经渐渐地消弭下去了,提醒道,“药要趁热喝。”

计如微见没把他绕出去,索性闭口不言,手指摸索着碰到药碗,慢腾腾地端起来喝。

尹萝的药也熬好了。

药童送到后,谨遵医圣的

嘱咐——“送到了就赶紧走”,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还贴心地合上了房门。

萧玄舟将尹萝扶了起来,脑袋靠在他的肩头。

侧首,药碗却在谢惊尘手中。

“……”

“……”

谢、尹两家的护卫侍从在时,谢惊尘还不至于如此无所顾忌。

不。

应该是说完那番话后,谢惊尘压制着的攻击性便无形流露。

像一只守着猎物的恶狼。

其实这桩买卖很划算。

萧玄舟十分清楚。

谢惊尘开出的价码不会低,尹家也会做出相应的补偿,损失的不过是萧家的面子,这两家却都要对萧家承一份情。

面子这东西么……外界流传的言论,是可以被引导的。

只是不好答应得太快,得拖一拖才能是全然有利的局面。

和有形或无形的切实利益相比,尹萝算什么?

谢惊尘舀了一勺,轻轻吹气,便这么直接地送了过来。一目了然的生疏,没有什么照顾人的经验。

不出意外汤药洒落。

“动作轻些。”

萧玄舟拿了帕子擦拭尹萝的嘴角下颌,用指间托着,扶正她的脑袋,微微抬高。

谢惊尘没有反驳,愈发小心地送药。

世间大约没有比这更诡异的场景了。

两个水火不容的男子,却在共同照料一位女子。

然而尹萝能喝进去的还是寥寥。

谢惊尘喂药的手顿住,看着尹萝,像是在思索什么。

“多熬几贴药,慢慢地喂吧。”

萧玄舟忽而开口,“趁人之危,谢公子想必不会这般冒犯她。”

谢惊尘神色一凛。

萧玄舟全无所觉般继续道:“只是要多耗费药材、麻烦药童了,之后须得重谢。”

“毋需萧公子操心。”

谢惊尘声线冷凝,手上动作却慎重而耐心。

尹萝搁在被褥里的手滚出来了一点,萧玄舟望着她莹白的指尖,险些习惯性地伸出手去。

本在专心喂药的谢惊尘却注意到了,将她的手放了回去,并不厚重的被褥能看到隐约的手势变化。

他没有立即撤离,而是握了握她的手背。

“……”

萧玄舟无声地别开视线。

这场喂药漫长得令人几近恍惚。

“差不多了。”

谢惊尘道。

萧玄舟将尹萝放下平躺,怀中骤然空了,温度冷却。

谢惊尘将碗收走,除却辛苦药童的事、为药材付账,还有欠沈归鹤的那件衣服。

医圣收到钱款,反应却很奇怪:“你们把哪儿砸了?”

他的手开始颤抖:“药田吗?”

谢惊尘不明所以:“这是辛苦药童和您多熬了几贴药的费用。”

医圣更震惊了:“你是把赤阳根听成了赤羽胆,还是把天海草当成了琼海花……怎么这么多?”

倒也不是没见过钱,只是这谢家公子和萧玄舟两班倒地来给钱,出手还个顶个的大方。

他这里确实是药庐而已吧。

“医圣辛劳,钱财远不足衡量。”

谢惊尘微微欠身,冰清冷淡,目下无尘,“一点钱财,聊表在下感谢之意。”

一点。

现在抢亲是进化到比拼财力的地步了吗?

医圣默默地咽下未竟之语:“客气了,客气了。”

侍从得了医圣的通融,去为沈归鹤送衣服。

谢惊尘则登上了无垢影车。

送出去的信皆在今日得到了回信。

家中传来的信较长。

开头一句“违背道义”便知其意,谢惊尘一目十行地看完,面无表情地打散了。

裴怀慎的信则简短许多,但措辞更为直接。

一连发了三封。

足见裴怀慎当时的心情如何。

【别说这么荒唐的话。

她身弱又娇气,你娶她回去天天守着吗?】

【尹萝和萧玄舟情投意合,为什么答应你?尹萝前年当街打死乞丐,对一些小世家的子弟跋扈欺凌,不似表面所见。你不要被她蒙骗了。】

【我处理完裴家的事,

就去荆昆同你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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